唐立梅,自然资源部第二海洋研究所副研究员,硕士生导师,自然资源首席科学传播专家。长期从事海洋地质的研究,多次参加大洋与极地科考,国内首位兼具大洋深潜与南极科考经历的女科学家,全国三八红旗手。
才随“蛟龙”潜深海,又乘“雪龙”登南极。作为中国首位兼具大洋深潜和极地科考经历的的女科学家,唐立梅不仅在专业领域孜孜以求,有所收获,在科普领域同样倾注热情,屡获肯定。一切,只为实现那个蔚蓝色的梦想:探究海洋奥妙,助力海洋强国。
50年前,人类首次抵达海底一万米,由于压力过大,深海潜水器的舷窗玻璃都已经开裂,探险家雅克·皮卡甚至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岸上了。
“而在这个时候,他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看到了游动的海洋生物,恐惧瞬间就消失了。”这是唐立梅去年应出版社之邀翻译的一本童书《伟大的探险》中的片段,虽然书的内容是很浅显的探险科普故事,却令她心有戚戚,因为她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8年过去了,但我对海底那场‘烟花’依然记忆犹新,就像一场璀璨的流星雨,作为女性,真的被那个场景的浪漫打动了。”唐立梅所说的海底“烟花”其实是在搭乘中国载人深潜器“蛟龙”号进行海底科考时所经历的一幕。“当天要下到米这个深度,然后在采薇海山的斜坡区采集玄武岩。当阳光基本消失不见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群发光生物,有些是单个行动的,一闪一闪像萤火虫,有些是成群结队游着的,在深潜器经过的时候忽然‘炸开’,就像是烟花绽放一样。”这是“蛟龙”号的首次试验性应用科考,唐立梅也是我国第一位搭乘“蛟龙”在大洋深潜的女科学家,在黑暗的海底世界中,这梦幻般的画面是她在科考之外的一大收获。
无独有偶,在《伟大的探险》这本书中还记载着一位南极探险家阿普斯利·谢里·加勒德的故事,这个故事同样让唐立梅感触良多。因为在上次海底探险归来4年后,她又搭乘执行第34次南极科学考察任务的“雪龙”号,去往南极进行地质考察和样品采集工作。
中国的第5座南极考察站矗立在恩格斯堡岛上,恰巧当年那支探险队伍就是受困于此,探险队员们因为经历了难以言表的磨难,所以为它留下了一个“难言岛”的别称。而唐立梅在“难言岛”上的科考经历却令她每次提起时都神采飞扬:“环境虽然很艰苦,但我特别兴奋,就像寻宝一样,我在雪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抬头一看就是特别罕见的一处地质现象。每处断面我都想采集,一上午就是几十公斤,最后背不动就只能先堆在路边,插个小旗,然后再继续去找新的。”
南极归来又是4年,唐立梅对这些样品的研究已经有所进展:“第一篇论文已经完成,第二篇正在写,我们想根据不同的岩石类型来集中讨论,最终揭示难言岛的构造演化过程。”她还顺便给我们科普了一个冷知识:“我喜欢南极采集的陆地岩石,因为里面可以挑很多的锆石出来,有利于精确定年。锆石是在地质研究中特别重要的矿物,它有很好的U-Pb封闭体系,而且不同的晶型还代表了不同的来源,原生的或者捕获的,所以无论是用于确定年份还是分析岩石形成过程,锆石都很有研究价值。但深海采集的岩石就很少能找到锆石,深海的岩石类型主要是基性岩,在岩石薄片中能找到的锆石非常小,几十微米的那种,而且特别少,一片只能找到两三个。”
深海样品在这方面的特殊性让唐立梅有点无奈:“我们现在只能排队等北京离子探针中心的仪器,一边等一边做南极这批标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是它的年代是距今4.8亿到5.2亿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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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在科研上有所进展,唐立梅在科普上也表现优异,被评选为CCTV年度科普传播人物、中国科协十大科学传播人物等。“科普也是科研工作的一部分,更是生活中有趣的一部分。做科学研究是探索未知,但谁也不能确定有没有立竿见影的结果。而做科普有时候反馈特别及时,比如我去学校做演讲,就有学生说‘我要报这个专业’,也许他本来就感兴趣,也许他其实还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但被科普所引导,将来可能真的就从事这个了。我们常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希望能成为他们兴趣的‘挖掘者’。”跟着唐立梅做研究的学生中就有这样被她“引导”来的。“一个学生就是听了我的报告后报考了我的研究生,现在他在读研二,而且未来有计划读博。”特别有趣的是,唐立梅还顺势为自己的单位做起了宣传:“很多人不了解我们研究所,报考的时候只会去选择高校,其实研究所是很好的平台,待遇不错,效率也高。我们参与的都是国家级的专项课题,在读研期间就有很多实践科考的机会。”
为青少年群体做科普是唐立梅觉得特别有意义的事情,她说:“中国以前做研发是短平快,别人出了一个什么,我们就马上仿制一个什么。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新的阶段,自主创新是中国的大目标。关键的核心技术和高精尖技术都需要加强基础学科的研究,但基础研究的效果并非立竿见影,它需要几十年的沉淀,而沉淀需要有一个比较大的基数。做科普的意义就是在培养这个‘基数’。”
中国已经全面进入小康社会,科研工作者身处一个前所未有的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时代,物质条件的丰富给了科研人员自由探索的可能性,国家和社会更需要科研项目“十年磨一剑,慢慢地沉淀,最终获得在基础科学方面的突破。”唐立梅在对中小学生做科普的时候,反而会讲得更前沿一点,更多地引发孩子们的科学兴趣。她希望未来更多的青少年因为热爱科学而愿意来从事相关的研究工作。
当然,要说离她最近的科普对象,非唐立梅自己的孩子莫属。“可惜现在她还小,跟她讲我的深海经历,她更多时候是在问:‘有没有鲨鱼?有没有海怪?’可深海里是不可能有大型生物的呀!所以有时候她会有些小失望。”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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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第一位兼具大洋深潜和极地科考两项经历的女科学家,唐立梅的成长经历可以称之为“非典型”,相比一站直达的天才经历,在这个时代,她的故事更励志也更具有参考性。高考发挥失常,唐立梅被调剂到勘察技术与工程专业;通过艰难地考研,研究生从昆明理工大学地球科学系毕业后,她最终如愿以偿地考进浙大读博。“最好的状态当然是爱一行,干一行。但如果没有,那干一行,爱一行也很好。我经常对学生们说,我在高考被调剂到这个专业前,完全不知道地质是做什么的。但既然做了,就尽量把它做到极致。”
学习也好,工作也好,在唐立梅看来是一种修行,是一种人生自我完善的过程。“热爱并不都是天生的,像我们80后这一代,很多还是为了谋生而选择某个专业或者某个工作,我在高校演讲,也听到很多大学生说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当然你可以听从内心去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可是如果没有选择,那就立足当下,把能做的做好。”
无论什么事情,把它做好就会得到正面的回馈,它可以激励你继续做下去,越投入,成就越多,就越热爱,最后,你会彻底爱上它。“每个人都可以找寻到这样一条自我成熟的人生之路。”科研的路并不好走,日常研究是枯燥刻板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掉以轻心;未来是不确定的,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想要的目标;竞争是激烈的,这是一个公认的“内卷”严重的领域……走在科研路上,人就永远不能放松。可是,因为热爱,就可以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只有打从心底里热爱,才能让人静下心来去面对漫长枯燥的研究过程,勇敢地走在通往未知的路上。其实最近两年,我更多的压力是来自于心理上——我是谁?我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我在做什么?一个人应该怎样度过这一生,我开始经常用这些哲学问题来问自己。”或许,唐立梅已经找寻到了答案,如她所言:“有所热爱,有所执着,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一直坚持做下去,这就是人生最好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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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统筹/文冀
造型/Ginger
妆发/陈凌
摄影/张弘凯
采访撰文/厨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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